他猛然地在黑暗中近乎驚醒一般睜開眼。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半時分,沒有打開任何照明的房間是一片深沉的漆黑,黑暗濃稠到連自己的身體是否存在於此都分不清,更別提要由視覺察覺什麼人影。
然而儘管四周黑暗到彷彿雙眼已全盲、豎耳也聽不見任何聲響、空氣中也沒有什麼騷動,他卻是突然本能地由睡夢中驚醒,進而警戒起來。
房間裡,有人。
那相對於大氣精靈呢喃的黑暗氣息低語是這麼警告他的。
睜眼、又迅速將眼閉上,他感受著四周那普通人無法接收與理解的黑暗氣息的波動、傾聽著闇黑低語著警告著那入侵者的所在位置與動作,蓄勢待發。
最後,看準了時機,伸手一跩就把人扭到床上。
整個過程輕鬆順利到令人無法置信。
「……果然又是你。」壓制著夜半的偷襲者,他低低地嘆了口氣:「……都這麼晚了,你又想幹嘛?」
老實說在出手前他就已經過濾過可能的名單、對於這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的可疑份子的身分早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也因此他出手前才會如此地小心謹慎、戰戰兢兢,深怕一個不注意被扭倒在床上的就會是自己。
眼前這個人,是公會傳說中的前雙袍級、現任耶呂鬼王第一高手、也是褚
冥漾見過最難纏最麻煩最棘手的人物,不小心應付可不行。
……然而,這樣一個身手高強的傢伙卻一下子就被他簡簡單單輕輕鬆鬆地制服住了。
──又一次。
簡單到令人不禁懷疑這個人根本是故意被抓到的。
……但是又為什麼。
這戲碼已經不是第一天上演了,最近這一個月、這不曉得是閒閒沒事做突然興起還是另有陰謀的鬼族高手三天兩頭就會在半夜跑來他的房間偷偷接近睡夢中的他,之後在快要得逞──雖然不知道是要得逞什麼──的時候、再被早已驚醒的他一下子制服,就像個半夜亂爬牆想要偷襲良家婦女卻踢到大鐵板被武功高強的黑道大姐頭海K一頓的變態。
……是說他好像本來就是變態,雖然我不是什麼良家婦女、更不是什麼黑道大姐頭。
然而姑且不探討這個鬼族變態為什麼玩這個遊戲玩這麼久都不會膩的問題,褚冥漾其實更是對於自己每次都能輕鬆獲勝感到十二萬分不解。
就算自己在這幾年當中成長了不少、也掌握了大部分自己該有的妖師的力量與能力,褚冥漾自認自己的實力還是和這個不知活了幾千幾萬幾百萬歲的老妖怪有很大一段差距,不會被壓著打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居然還有制服住對方的機會、甚至還成功了不只一次……
……要不然他就不會仍然每天照三餐被學長打趴了。
這點自覺他還是有的……應該說不可能還搞不清楚。
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個老妖怪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放水自願被我扭在床上……
……為何啊?他是有沒有吃那麼飽那麼閒。
就算在黑暗中,褚冥漾還是可以感覺到眼前這個人似乎盪起了很大的微笑:「如果我說沒幹嘛,你會信嗎?」
「……鬼才會相信。」
「啊啊那真可惜……意思是說我不把你變成鬼族你就不會相信囉?」
「……你敢我就先詛咒你接下來一輩子吃飯的時候碗裡都會有蟑螂螞蟻蒼蠅菜蟲替你增加蛋白質。」
「那我就先謝謝你關心我的營養狀況了。」
他覺得他身下的這個人現在笑得很欠揍,雖然還是一片黑漆漆的根本也就看不見。
「……」
「說真的,我這次是真的沒有想要幹嘛喔。」褚冥漾感覺到這個鬼族高手邊說邊輕鬆掙脫了他的箝制。「如果真的硬要說的話……只是想要來看一下笨蛋睡覺的樣子到底有多蠢而已。」
「什麼啊混帳安地爾你說誰是笨……」他忍不住不顧現在的時間點應該會
吵到隔壁鄰居而怒吼出口,反駁卻在中途就被對方給截斷。
──用嘴。
褚冥漾感覺到唇上傳來的那並非十分溫熱的溫度與柔軟的觸感,瞠大眼、愣住。
「三更半夜還大吼大叫的……果然是笨蛋。」將自己的唇離開對方的,安地爾放掉勾住褚冥漾脖子的雙手、順勢倒在床上,滿意地舔了一下唇,微笑。
「……」眨眨眼,褚冥漾慢慢回過神、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曉得是誰害的喔。到底是誰三更半夜亂闖別人房間的啊?」緊接著心驚於自己聲音的沙啞。
「對啊,是誰呢?」攤手。
「喂!安……」
又一次的怒吼,還是被吻給成功阻攔了。
只不過,這次的輕吻,在唇與唇相觸的那一剎那,就立刻被前一刻還在怒吼的人無法控制地轉為深沉的探索。
無法抑制地比方才多了更多索求與觸碰、更多認識與試探。
更多……後續。
褚冥漾有預感,未來這樣的夜半入侵似乎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而他竟然還不覺得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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