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的開始都是起因於找到了那顆大豆……好吧是幻武兵器。
……嚴格說起來其實也不是我「找到它」,是它「黏過來」才對。
──我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看見會自己「跳」的大豆!
米納斯會像個幽魂一樣自己跑出來就算了,這顆大豆居然會自己跳!還穿過森林穿過草原穿過河流穿過人家的種族結界!最後還囂張地穿過戰場跳到我的面前把所有人都擺平再大喇喇地跳到我身上跟我認親!
要認親也不是這樣的好嗎──
──而且你擺平的人裡面還有我的同伴啊!
害我差一點被五色雞殺掉!
又不是九瀾大哥的無差別爆破攻擊!你為什麼不判別一下對象!
烏鷲──!你一定要一來就這樣轟轟烈烈的嗎?!因為是久違的出場所以你不讓所有人都知道不甘願嗎!
就連米納斯都知道自己跑出來的時候要低調!
『我那是為了主人的安危逼不得已……您的意思是我以後都不用自動出來了?就算您有危險也是?』
對不起米納斯我錯了我不該牽拖你拜託你一定要自己出來。
『你不用管沒關係,漾漾我來保護。』
不!拜託烏鷲你不要出手!不要在我叫你以前出手!妖師的名聲已經夠不好的了你如果出手我一定會被老姐和然殺掉的!
被其他種族找碴就算了我不想還成為族中罪人被同族追殺!
『那我就把要殺你的人都殺掉就好了。』
不行!不可以!
你從哪裡得到這個結論的!烏鷲!
『……真的不可以喔……』
不可以!
在我說可以之前你都不可以動手啦!你不是說會聽話的嗎!
『……好啦。』
……我好像可以看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噘著嘴的樣子。
唉,都存在幾千幾萬年了怎麼還像小孩一樣啊你。
『因為都沒有人陪我玩嘛。』
……問題不在這裡吧。
『漾漾,我不出手,那可以出去玩嗎?拜託啦。』
呃、你出來應該也沒有實體吧……是要怎麼玩?
算了,好吧,只要你答應我乖乖的。
『耶!』
說著,手環上的黑色大豆就冒出了一陣純黑色的煙霧,就像從前陰影那樣黑、且深沉,但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濃厚、充滿著絕對的力量,而是稀薄得如煙如霧,雖然對於其他種族而言這樣的黑暗還是會帶給他們很大的壓迫感吧……但對現在的我來說、這種程度的力量已經算是「還好而已」的程度了,尤其是和烏鷲以前相比更可說是非常弱小又微不足道吧。
變成幻武兵器,果然會失去很多力量呢。
而烏鷲明知道會變成這樣,還是自願到時間之流被沖刷成為幻武兵器……
只是為了跟我在一起。
糟糕,我開始鼻酸了。
煙霧的冒出在我胡思亂想並擅自開始感傷的同時仍在持續著,且在噴出一定的量之後變漸漸聚集、縮小、塑型,剛開始只有大致的頭手腳身體、看得出是個七、八歲小孩的模樣,之後又逐漸浮現、重組出了五官和細部外貌,最後、披上色彩。
是後來在封印陰影時出現的、有點原住民風的的小孩外型。
但是在看見這個小孩睜眼、落地,抬頭對我露齒一笑時,我心裡卻沒有懷念的感覺或是久別重逢後的感動,只想大叫。
等一下啊啊啊啊!這是什麼!為什麼你會有影子!
為什麼你會有實體啊啊啊啊啊!
一般幻武兵器出來的時候不是都只有虛影在大豆上飄而已嗎!為什麼你的是實體!
我剛剛才在感嘆你失去力量而已結果我錯了你還是開了掛是嗎!
既然都要變成幻武兵器了就變得徹底點正常點啊!不要都跟別人不一樣啊我說!
別人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正常的幻武兵器!
「咦?漾漾你怎麼了?我這個樣子你不喜歡嗎?」大概是我的表情真的太震驚,烏鷲疑惑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是我變成你的樣子好了?」
不!不要變成我的樣子啊拜託!千萬不要!
「不!你這個樣子就很好了,真的。」
「唔?」歪著頭困惑地看著我幾秒,烏鷲點點頭,又笑了:「吶,漾漾我們快走吧,回你家。」
……看著那個可愛的笑容,我突然又覺得想哭了。
真的是烏鷲……
烏鷲他、真的回來了。
「嗯,走吧。」
牽起他的手,我拿起移動符往地上一丟。
這時的我,完全忘了那間十幾坪大的小公寓裡其實還有另一個人在的事實。
……不,也許我不是忘了……只是下意識地認為他們一定處得來。
但是人果然還是不能太相信直覺。
──尤其是像我這種衰人。
✽ ✽ ✽
「這個……東西,是什麼?」
「我不是東西!」
「呃……路上──」
「路上撿到的東西?」
「就跟你說我不是東西!」
「呃、也不算是撿到的啦,你也認識的啊、他是──」
「外面撿回來的野小孩?小妖師你怎麼什麼東西都撿啊。」
「我也不是野小孩!」
「呃、安地爾你忘了嗎?他是──」
「我就是知道才說他是野小孩。」
「就說我不是野小孩了!」
「等一下!烏鷲!你給我住手──!」
──到底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總而言之,從幾分鐘前我牽著烏鷲、踏進大門、迎面而來正在家閒晃的安地爾開始,就變成了這種狀況。
雖然一開始我真的差點忘記安地爾現在已經跟我住在一起了,不過後來想到之後也覺得沒差……畢竟安地爾是鬼族,應該不會對陰影有什麼偏見吧?再說烏鷲也已經不再是陰影了、只是純黑暗屬性的幻武兵器而已……更何況他們以前還合作過欸,怎麼說也應該有點交情吧?
應該不會有問題……事實證明我錯了。
這分明很有問題!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以前不是處得很好嗎!
難道那些相互合作無間關係匪淺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嗎!不是吧!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那時候是因為有利益交換、所以合作,但是現在不需要了。」瞟了烏鷲一眼,安地爾皺起眉,惡狠狠地瞪著我:「而且這種好像你在外面亂來偷生了小孩才抱回家來養的感覺讓我很不爽。」
並沒有在外面亂來啊!你在想什麼!
這隻歲數不曉得是你的幾倍的東西我怎麼可能當他爸!
……而且真要說的話,孩子的媽……應該是、你吧?當初不曉得是誰把陰影放出來的厚?
算了我還是少講幾句以免等等被黑針插。
自從看見烏鷲後安地爾渾身就一直散發著一種恐怖的氣場,我還是少惹為妙。
看來要讓他們和平相處應該要從烏鷲下手了……他雖然皮了一點,但是一直都很聽話的。應該──
「我本來就不喜歡他!當初要不是為了出去誰要跟他聯手!」
──不行。
「……」好,我懂了,你也只是利害關係一致是吧?
……為什麼你們兩個的思考模式都一樣啊!
所以說你們處不來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同性相斥」嗎!
「而且那個鬼族還打算搶走漾漾,是敵人!」
……喂,你們把我當什麼啊!
所以說讓你們處不來的罪魁禍首原來是我嗎!
『唉,您現在才發現嗎?』
米納斯!你居然給我嘆氣!嘆氣!
你的主人都已經這麼煩惱了你居然還給我嘆氣!
『……』
居然無視我!
「漾漾、漾漾,為什麼這個人會在你家?」烏鷲露出犬齒、像隻貓一樣對著安地爾威嚇著,要不是先前已經答應我不出手、他可能早就撲上去了吧。
而另一邊的安地爾反到是泡了咖啡開始喝起來了,完全不想再裡我們這邊。
糟糕……他不會是在鬧彆扭吧。
「呃……因為很多複雜又難以解釋的原因和過程……總之我和安地爾現在交往中。」那複雜又難以解釋的過程兒童不宜。
不對,烏鷲應該早就不是兒童了。
「跟他?!」
聽見我的解釋,烏鷲一臉好像他面前出現了一個他的陰影吞不掉的東西那樣震撼,連恫嚇都忘記。
喂,你也沒必要吃驚成這樣吧沒禮貌。
「對,跟我。所以該滾出去的人是你,野小孩。」
……安地爾我正在說服烏鷲跟你和平相處啊你不要來亂!
「我才不是野小孩!」烏鷲炸毛,大吼著就要撲上去,幸好被我及時抓住:「你才應該滾出去!這又不是你家!」但是我卻來不及堵上他的嘴。
烏鷲!
眼看烏鷲好像還想再多說些什麼,我連忙摀住他的嘴。
但是他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安地爾默默放下咖啡杯,從沙發上緩慢地站起來:「也對,這裡不是我家。」
我頭一次這麼恨安地爾那頭又長又亮又捲的漂亮長髮。
只是側個身、就能把安地爾的臉都遮住。
該死的,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等一下!安地──」
出口的名字才叫到一半,安地爾就消失了。
眨眼間,他就不見了,連一根他的藍色長髮都沒有留下。
只有他喝了一半的咖啡還在桌上。
安地爾走了。
✽ ✽ ✽
「漾漾、漾漾。」
安地爾、走了。
「漾漾、漾漾──」
他不見了。
「漾漾、漾漾、漾漾……」
他……不會再回來了。
「嗚……漾漾……」
眨眨眼,我回過神,就看見烏鷲緊緊抓著我的衣服趴上面哭著,哭聲不很大但淚水倒是很多,袍服已經被染濕了一大片。
唉,想哭的人是我吧。
安地爾走掉了,而且看樣子也不是等他氣消了就會自己回來那種程度而已,如果不去找他回來他該不會打算就此一去不返吧……
問題是像他那種捉摸不定來去自如的千年老妖怪我是要上哪去找啊?
要是他存心不讓我找到、躲到一個我進不去也察覺不到的地方……
「唉,烏鷲,別哭了,我頭好痛。」心也好痛。
「嗚、好,我不哭。」烏鷲聞言,立刻吸吸鼻子、抹乾眼淚,接著擔心地湊到我面前:「漾漾你頭痛嗎?要不要我幫你治?」
唉、不用啦,不是那個問題。
看著這雙滿是擔憂的水汪汪大眼睛,本該生氣的我卻怎麼也無法對烏鷲發飆。
畢竟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他什麼都不懂。
「不,沒關係,不用了。」我揉揉太陽穴,嘆口氣:「是說烏鷲你怎麼了嗎?怎麼哭了?」
我失神的這幾分鐘發生了什麼事嗎?
「因為……漾漾你剛剛的表情好可怕。」烏鷲說著說著眼眶又盈出淚水:「對不起嘛漾漾,我不是故意跟他吵架的,我……」
欸欸,不要又哭了啦。
再度嘆口氣,我拍拍他的頭,努力擠出笑容:「好了,不要再哭了,我沒有生你的氣。」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怎麼還氣得起來啦。「只是,烏鷲你以後不可以再說那樣的話了,安地爾他……他現在已經是我非常重要的人,絕對不可以說要叫他滾出去那種話……絕對不准說這裡不是他的家。」
只不過……我們還有以後嗎?
現在安地爾已經走了啊……
他一向都是自己來找我,從不讓我去找他、甚至根本不讓我找到他,我連他可能會去的地方都不曉得,該從何找起?
可是如果他就這樣一去不回……
烏鷲又吸了幾下鼻子,很認真又充滿疑惑地看著我:「漾漾,你真的這麼喜歡那個鬼族?」
這還用問嗎。
「嗯,我喜歡他。」
很喜歡。
所以……就算可能徒勞無功……
「米納斯。」
我必須把他找回來。
我要把安地爾帶回家。
不管別人怎麼說,這裡就是他的家。
米納斯那優美的半蛇身從大豆中隨著我的呼喚展現而出。她蛇尾優雅地甩了半圈,恬靜而美麗的面容望著我,啟唇用她那如水珠滾落般靈動的聲音回應了我的呼喚。
「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看她一臉胸有成竹的了然微笑,根本是明知故問吧。
「不要管我的體力,盡可能地用你的水滴搜尋安地爾的下落,範圍越大越好,如果可以的話、夢連結和原世界那些地方也要。」
「等一下,夢連結和其他世界讓我來啦!」烏鷲插嘴:「這樣漾漾太辛苦了,我也要幫忙!畢竟也是我害的……」
米納斯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我就搶先答應了烏鷲。
「好吧,烏鷲,那就麻煩你了。米納斯,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不太贊同地看了我一眼,米納斯最後仍是什麼都沒說,一欠身,便化做一團水霧消失在空氣裡。
而另一邊的烏鷲則是早在我答應時就沉到地下不見了。
「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啦,米納斯。」
我站起來,拿起安地爾留在桌上的咖啡,盯著杯裡看了一會兒,然後一仰頭、將裡面只剩下一半的黑咖啡一飲而盡。
啊、涼了。
「……好苦。」
✽ ✽ ✽
我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渙散。
米納斯和烏鷲都還沒回來、安地爾還沒找到,所以我決定就這樣待在客廳等。
雖然對他們來說、我待在哪裡可能都沒差,但我就是不願意回房間。
我怕看見那張床。
用安地爾喜歡的咖啡豆煮了一壺他最愛喝的黑咖啡,我坐在沙發上,視線鎖在仍然緊閉的大門上,小心地啜飲著燙口的苦澀。
儘管這樣盯著大門根本沒意義,因為安地爾每次回來都不是從那裡進來的。
但我仍是莫名地堅持這麼做,配著咖啡。
「……真的好苦。安地爾到底為什麼這麼喜歡這種東西啊……」
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了不知道有多久。
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幾小時。
但我總覺得那壺咖啡我喝了好幾世紀仍喝不完。
直到我的視線開始飄移、焦距漸漸無法自主、視野慢慢縮小、注意力變得無法集中、思緒好像被一層薄紗覆蓋那樣矇矓不清,我還是坐著不動。
糟糕,時間剩下不多了。
可是……安地爾還沒找到……
手腳開始無力,漸漸地連咖啡杯都拿不穩。
於是我停下啜飲,等待。
安地爾還沒回來。
體力明顯地流失,就連撐起身體都開始感到辛苦。
於是我換了個坐姿,等待。
安地爾還是沒回來。
睡意侵襲腦海,意識似乎快要脫離掌控、開始不受控制地飄遠……
我好像看見那片綠色草原和家裡的大門開始在我的視線內交互出現。
但是……安地爾還沒回來……
或許、他會在夢裡?
也許到了夢裡……能找到……
『小妖師!』
咦?
不會吧!他真的在夢裡?
錯不了的!那頭藍色長髮真的是安地爾!
安地爾!啊啊啊不要又跑啦!等我一下啊喂!
「小妖師!」
安地爾!
「漾漾!漾漾!」
欸?烏鷲?
怎麼會有烏鷲的聲音?
烏鷲你在夢連結裡找到安地爾了嗎!
呃……可是、你們在哪裡?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們?
「小妖師!小妖師!──褚冥漾!」
「……安地……」
✽ ✽ ✽
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第一個迎接我的就是烏鷲滿是淚痕的臉在我眼前放大的景象。
也因此,我醒來之後做的第一見是叫做、大叫。
「哇啊!」
「漾漾!」
烏鷲一看見我醒了,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撲上來。
呃,幸好他沒勒我脖子,只是趴在我胸口哭。
「嗚……漾漾……漾漾你終於醒了……嗚對不起啦漾漾……」
剛醒來的腦子還鈍鈍的,我完全無法對趴在我身上哭得唏哩嘩啦的烏鷲做出任何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我胸前輩子上的水漬漸漸擴大。
……等等,被子?
我記得我原本是在客廳──
「快點起來,不要再哭了。你這野小孩繼把小妖師的力量抽乾之後、現在是打算用眼淚淹死他嗎!」
就在我一邊試著進入狀況、一邊覺得烏鷲似乎是打算不把這整條被子給哭濕就不會停的時候,一隻手便伸過來揪住烏鷲的領子,把他從我身上給拎了起來。
默默地想著「這個世界的人怎麼不分對象都這麼喜歡抓人領子」,我遲緩地隨著那隻手領起烏鷲的動作抬頭。
其實就算不用對上那雙炫目的藍金色雙瞳,光看那隻纖長的手從容優雅的動作、聽見百聽不厭的獨特慵懶嗓音,我心裡立刻就認出是誰了。
只是腦子反應得太慢,一直到對上視線才叫得出名字。
「安地爾……」
「嗨,早安啊,小妖師。」微笑著和我打招呼,安地爾隨手一拋、把還在掙扎的烏鷲給丟到了房門外。
真的是用「丟」的,我還看到很漂亮的拋物線。
不過烏鷲也立刻穩穩地降落著地,並很快地從房門外衝進來然後巴住我的枕頭邊邊不放。
但是這次我和安地爾都沒有理他。
「安地爾……」
我從床上坐起來,既焦躁又遲疑地朝安地爾伸出手,內心欣喜他的出現、又深怕他只是我剛醒來意識不清所產生的幻影。
如今我才意識到自己對於失去安地爾這件事懷有多大的恐懼。
怕到不敢去確認他回來。
然而就在我快碰到他、卻又不安地停下動作時,安地爾就在這時伸手、握住了我。
感覺到他那冰涼而修長的手指,我忍不住笑了。
「你這個笨蛋,還笑得出來。」
看著我的笑容,安地爾皺起眉、開罵,握著我的手的力道開始加重。
嗯?總覺得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是我的錯覺嗎?
「你以為你是誰啊!居然同時使用兩個幻武兵器,太亂來了吧,你白癡嗎?」哼了一聲,安地爾鄙夷地瞪了我一眼,手卻是緊緊地抓著似乎不肯放:「你是不知道一次使用多個幻武兵器所消耗的力量不只是相加、而是等倍嗎!還一次使用兩個高等幻武兵器做這種大規模搜索!就算有妖師之力也不是讓你這樣用的!你這個智障!」
欸……居然笨蛋白癡智障都用了……我這次到底睡了多久啊讓他這麼擔心……
『您已經睡了整整十天了。』
哇靠!十天!真的假的!
破了上次一個星期的紀錄了啊!
……不過米納斯都已經力量恢復到可以跟我說話了這……
也難怪就算是身為前任雙袍級的安地爾也會失控成這個樣子……
「呃……我那時候急著找你嘛……沒有想那麼多……」
「那只需要用你那個水幻武就夠了吧!不需要連『這隻』都一起派出來!」安地爾指著兩手緊緊攥著床單的烏鷲,顯然火氣很大:「尤其你們才剛締結契約沒多久、使用起來會更費力這個道理你是不知道嗎!笨妖師!」
啊,居然變成笨妖師了。
我看了看一旁的烏鷲,很驚訝他這次聽了安地爾這樣的話後竟然沒有回嘴然後跟安地爾吵起來,反而是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我。
唉呀,他也知道了。
拍拍烏鷲的頭,我輕嘆口氣,轉頭對上安地爾又是憤怒又是焦慮的視線。
同時轉動了一下我們互握的手掌,和他十指交扣。
「我只是想說烏鷲難得有心嘛……而且夢連結他也的確比較熟悉啊……」
其實,安地爾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但是烏鷲這個一向任性的小孩第一次說他要幫忙、他要「負責」,我實在不忍心阻止他啊。
所以那時候我才會搶在米納斯之前先答應……我想讓烏鷲做。
就讓他去試試看嘛,這也是一種成長啊。
呃、慢著,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類似爸爸的心態了啊。
小孩子的影響力果然很恐怖……雖然烏鷲嚴格來說應該是我曾不知道哪裡去的曾祖父那輩的人……
「你這個呆子,你忘了他本來是陰影嗎?」安地爾還是繼續罵,不過沒有排斥我握得更親暱的舉動:「他剛變成幻武兵器不久,還不曉得幻武的力量來源來自於主人、就還是用以前陰影時期那種方式在使用力量……你卻就放任他這樣胡搞是想死嗎!你以為你的力量可以和陰影媲美嗎!愚蠢也要有個限度!你腦洞啊!」
呃、又多了呆子愚蠢和腦洞,他罵人的詞彙到底有多少啊。
糟糕現在好像不是佩服他的中文造詣的時候。
……是說被他這麼一罵我才想起來這件事。
啊幹我該不會差點害死自己吧!
馬啦我差點就在不知不覺之中自殺殉情了啊!
烏鷲你是陰影還是煤炭啊!還有慢性自殺這個功能嗎!也太危險了一點!
「……你該不會是沒想到吧?」
「……」就是真的沒想到。
「……你果然腦殘。」
喂!你還有詞喔!
「唉、算了,反正你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喂……
安地爾說著嘆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頭順勢一倒、靠上了我的肩。
我於是用空下來的那隻手環住了他。
「對不起啦……」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還有……對不起讓烏鷲說了那些話傷了你。
「哼,你要是敢再來一次,看我還原不原諒你。」安地爾的聲音悶悶地從我的肩上傳出。
我才不想再來一次呢,不論有幾個心臟都不夠用好嗎。
而烏鷲這次八成是真的被嚇壞了,從頭到尾就只是睜著大眼睛靜靜地在一旁看著我們的動作,完全不敢出聲。
我悄悄比了個噤聲手勢,又對著他朝房門外示意了一下。
烏鷲也立刻就看懂了,聽話地走出房間、還順便關上房門。
哎,他果然還是很乖的嘛。
✽ ✽ ✽
經過那次事件之後,我原本以為安地爾和烏鷲之間的關係會好一點。
我是不會妄想他們會相親相愛啦……那也很噁心好嗎。
至少,不要一見面就互嗆然後吵架最後亮傢伙打架吧?
沒聽過一句格言叫「患難見真情」嗎?經過那場波折,你們總該有一點點點點……感情被培養出來了吧?就算沒有親情友情姦情、呃不是……反正就是、就算你們什麼感情都沒培養出來,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總可以吧?
我不介意你們互相把對方當透明人,真的。
但可不可以不要像千冬歲和五色雞一樣每相見必幹架啊!
我住的是公寓啊!你們想把整棟房子拆掉嗎!
「喂,小妖師的寵物,你擋住電視了。」
……完了,又開始了。
「我不是寵物!」
「不然你是什麼?連寵物都不是的傢伙?」
「我殺死你!」
我拜託你們兩個快點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烏鷲!你不是才答應過我不跟安地爾吵架的嗎!快回來!」一邊不曉得是第幾次把衝到一半的烏鷲給叫回來,我轉頭對安地爾好言相勸:「那個、安地爾……」
我的話都還沒開始說,安地爾就轉頭看他的電視不理我。
……欸欸……
「好吧,既然是漾漾喜歡的人我就不跟他吵架,畢竟漾漾都說了。」
幸好烏鷲鬧歸鬧,還是很聽話。
「哼,我可沒有那種義務,就算他是你的寵物也一樣,小妖師。」
……但是這裡有另一隻不聽人話啊啊啊!
「……漾漾,我真的不可以殺死他嗎……」
喂!慢著!你不是說要聽我的話嗎!不要被影響!
「要打架是嗎?我奉陪。」
說著,安地爾的手中不知何時已拿著黑針。
……等一下!你不要亮武器啊!不要刺激他!
你們兩個如果打起來遭殃的人會是我啊喂!
「要打就來啊!誰怕誰!」
「……」
我開始思考是不是該暫時搬出去住一陣子比較好。
至少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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