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唯一沒有因這比冰還冷冽的語氣而瞬間愣住的只有喬一帆。

可能是由於精神連結的關係,喬一帆總覺得自從莫凡清醒之後,他便一直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有如一股氣流般不斷流入自己腦中,彷彿接上了管子的涼水清晰而明確、又好似隨意撫過臉頰的微風那樣不經意。且這感覺更在他進門與新生哨兵對上視線後加倍明顯,就算喬一帆不主動感知,他也能下意識地接收並分析對方的情緒──就像葉修說的、全憑本能。

因此他也知道在他們自顧自討論起來時,莫凡內心的想法與盤算。

新生哨兵的堅持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既然如此,我們換個方式吧,」悄悄朝葉修和魏琛兩位前輩投去了「請讓我試試看」的訊息,喬一帆在陳果訝異的視線中朝菜鳥哨兵的方向踏了一步,邊感知著對方的思緒邊斟酌著說道:「莫凡你願意和我打個賭嗎?」

這一次,莫凡沒有因為對方的接近而立刻拉開距離,儘管仍警戒著、但還是在小嚮導率直的視線下給了回應:「……賭什麼?」

「我們來比一場吧,如果我贏了你就加入興欣塔、你贏了就讓你回去繼續拾荒。」

聽見陳果驚呼一聲想要勸阻、卻被葉修攔下,喬一帆轉頭朝如今的上司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既像安撫又像道歉,令好強但易心軟的女軍官一下子便不忍心指責新生嚮導這幾乎是亂來的提議。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莫凡臉上一點變化也沒有,甚至連眼神都是同樣的冷淡。

「因為這是你現在唯一能回去的方式,而且答應這個賭對你而言並不吃虧。」視線再次與年齡稍長的哨兵相對,連身高都比對方矮了半個頭的小嚮導甚至朝莫凡勾起了微笑:「你應該有發現,我是個嚮導,儘管受過訓練,但也只是個嚮導。」

「……」

「而你擁有連續打十幾名現役哨兵的實力……贏了這場比試、我想應該比你強行打倒興欣塔內所有人之後逃走還要容易才對。」彷彿想到了什麼似地頓了下,喬一帆在對方還沒開口回答前繼續說道:「單純的空手比試,我也不會再用上午的精神攻擊、或用嚮導的能力影響你。」

以為小嚮導打算用精神能力暗算自己的莫凡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規則呢?」

「用最簡單的方式,出界或者倒地十秒以上就算輸,一局定輸贏。」早就想好的喬一帆很快地回答,「你願意接受這個賭注嗎?」

儘管這一切看似都對自己有利,卻反而因此疑心大起的莫凡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了眼小嚮導身後幾位似乎都暫時不打算有所動作的軍人,再望進面前少年那不閃不避的雙瞳,想要找出這個提議的破綻。

但幾分鐘後,他什麼疑點都沒有找到。

「……好。」

 

 

既然雙方都同意,這場賭注的結果當然是越早出來越好,所有人便二話不說立刻移動到興欣塔的訓練場地。

原本魏琛還以為那個新生哨兵會在途中鑽空子偷跑,整趟不算長的路程都緊張兮兮地戒備著,卻發現那個叫莫凡的小夥子似乎意外地守信用,除了嘴巴閉得像蚌殼、整個人悶得不像話之外,倒是一點小動作都沒有。

「小喬,你確定要打嗎?」儘管被葉修以「孩子們的事就相信孩子們」為由、整趟路都被按著而沒有說話,陳果仍在走進訓練場前忍不住把喬一帆拉到一邊,擔心地小聲勸道:「你也知道他的『戰績』的,連我們大部分的哨兵都打不贏,你是個嚮導、又還是孩子,受傷了怎麼辦?再不然,找個人來替你──」

「別擔心,陳姊。」見陳果這麼替自己著想,喬一帆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卻也同時覺得開心,忍不住笑彎了眼:「我會贏的。」

「問題不在那裡!」

「而且,這個賭注不是我來就無法成立。」看了一眼莫凡朝訓練場內張望的身影,年輕的嚮導笑了笑,回握女塔長抓著自己的溫暖雙手:「我保證不會受傷的,嚮導也有身為嚮導的戰鬥方式,況且……我可是受過哨兵訓練的嚮導呢。」

比起被說服、感覺自己更像是被安撫得不得不答應的陳果看著喬一帆的笑容,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點點頭:「我們就在旁邊,如果狀況不對了千萬別逞強。」

「我知道了,謝謝陳姊。」

在他們談話的期間,也有些本來就待在訓練場內的哨兵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湊熱鬧地圍了過來。看著逐漸被小人群包圍的格鬥練習場地,喬一帆深吸口氣,跟在莫凡身後走進去:「……好像有觀眾了呢,呃你不會介意吧?」

「無所謂,快點開始吧。」彷彿把場外吵吵鬧鬧的哨兵們都當空氣,一心只想趕緊解決這事的莫凡眉頭都沒動一下,只是催促著。

「那麼,前輩,麻煩您了。」

場邊的葉修那聲慵懶又隨便的「開始」一落下,年輕的哨兵便有如閃電般地朝小嚮導衝了過去,速度快得幾乎留下殘影,惹來圍觀的人群包含陳果在內的一陣驚呼。

莫凡的想法很簡單,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和對手纏鬥的打算,畢竟時間拖得越久、對方就越有機會使出他不知道的小伎倆──他其實並沒有完全相信這名年輕嚮導。

因此他決定採取最簡單的方法取勝:趁對方來不及防備時衝上去壓制,直接強行壓倒在地十秒,速戰速決。

然而這個策略卻在瞬間被瓦解了。

等他衝過去時,那名直至戰鬥開始都散發著無害氣息的年輕嚮導已經不在原地。

「嚇我一跳……沒想到你的速度居然比英杰還快。」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莫凡身後的喬一帆以驚魂未定的語氣說著,抓抓頭,對著無言地瞪著自己的年輕哨兵露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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