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場賭注沒錯,不過不只是莫凡在賭、喬一帆也在賭。

年輕的嚮導賭的是,剛轉化的哨兵還沒有習慣變化過的身體能力、沒有意識到精神連結兩人之間的變化、以及不知道對手曾是受過完整訓練的準哨兵。

之前莫凡之所以能掀翻那麼多位現役哨兵,是由於當時他是處於被捕捉的狀況。與前來制伏他的哨兵地位上的不對等,造成他能夠單方面毫無顧忌地使出全力、甚至爆發出比應有的能力更大的力量,相較之下受到「不能將對方弄死」這個命令束縛的其他哨兵們便更加不是莫凡的對手。

而正正當當地對打就不一樣了,受到規則與自身理智的限制,年輕的哨兵不會再像上午那樣莽撞胡鬧,再加上他還無法掌握新得到的力量,理所當然會下意識地將力道削弱大半。而對於在場所有人的不信任,則會令莫凡傾向於採用速戰速決的策略,這樣理智的焦躁更會限制他使用哨兵的能力。多重因素之下,喬一帆預估這時莫凡的戰鬥力大概只比受過訓練的普通軍人高一些。

另一方面,藉著初步精神連結,莫凡所有情緒變化、甚至表層的想法與盤算都會自然而然地流入小嚮導的腦中。而透過這些資訊,喬一帆便能在對方有所動作之前先準備好接招應對或閃躲的方式、甚至能先一步盤算攻擊的位置。儘管因不熟練而在過濾這些思緒上花了不少時間、且年輕哨兵的速度也比他預期中的還要迅速,稚嫩的嚮導依然在反應上勉強佔了上風。

再加上曾受過兩年準哨兵訓練的他,在身體素質與格鬥技巧方面本來就比同齡的普通人高出許多,相較於剛轉化而空有發達的基礎能力、卻不知如何運用的莫凡,喬一帆的單人戰鬥能力或許還稍微高一點。

因此,在這樣有些小心機的計算下,勝負很快便分出。

看著還比對面的年輕哨兵矮了個頭的年幼嚮導動作俐落地閃躲著對方的動作,臉上表情不僅不見吃力、甚至有些游刃有餘,隨後更在五分鐘之內逮住了空隙,直接將莫凡摔出場外,所有不清楚這箇中原理的哨兵們及陳果都張大了嘴、呆愣地看著這幕,場內瞬間鴉雀無聲。

只有早就透過精神交流和喬一帆溝通過這些分析的葉修,以清脆的掌聲劃破了沉默:「勝者是喬一帆!做得不錯啊小喬。」這句稱讚並不單指這場戰鬥本身,打從小嚮導在提出賭注的要求前向他投射了簡單的分析並請求同意之時,葉修對於少年的讚賞便已再度向上刷新了一層。

先不提對方適應伴隨精神連結而來的新狀態的速度,以及那結合了嚮導能力與過去格鬥經驗、快速發展獨特戰鬥方式的領悟力。這樣的狀況掌握與分析速度、連成人都不一定能達到的縝密思緒、立即結合所有訊息擬訂計畫的臨場反應、再加上願意將計畫付諸行動的膽識,這是無論哨兵嚮導還是普通人之中都很少見的,屬於領導者的將才。

或許自己挖到的寶比原先預估的還要有價值……葉修叼著菸,不動聲色地想,同時思索著王杰希知道這些事的可能性。

全場在葉修的裁判落下後才爆出一陣歡呼與掌聲,陳果更是激動得想衝進場內抱住小嚮導,還是被魏琛拉住了才沒有真的忘形。

看著四周儘管不清楚這場比賽的緣由、依然真心且熱情地替自己叫好的眾哨兵,喬一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朝剛從側臥的姿勢爬起的莫凡走去,猶豫了下、伸出手。

「……」坐在地上的莫凡沉默且半放空地盯著朝自己身來的手,直到看得小嚮導都有些發毛,才終於伴隨著些微不甘願的情緒伸手回握:「……是我輸了,我會留下。」靈活地借力站起,年輕哨兵烏黑的雙眸坦然而平靜地對上對方的。

感知到眼前哨兵的訝異、佩服、以及某程度的不甘心與好勝心,喬一帆忍不住笑了起來:「謝謝指教,以及接下來……請多指教。」

這也是小嚮導賭注的一部份。

因為這僅僅是自己藉由對方思考模式與情緒變化而做的判斷而已。但對自己在嚮導能力上的掌握還沒有十足信心的他,實在很難完全確定這個判斷百分百正確,而針對此判斷擬訂計畫更是場冒險。

但喬一帆還是這麼做了,以這個賭為基礎玩了一場打賭遊戲。

賭的是,這位彆扭的哨兵其實在乎的從來都不是轉化成哨兵的證據,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令他心服口服「接受變化」的理由。

 

 

時間稍微往後幾個小時,場景回到C區哨嚮聯盟總部,最高層的主席辦公室。

翻閱完C區總領直接下達的命令,馮憲君按著額頭,強壓下從心窩處傳來的不適,將公文遞給一旁滿臉擔心隨時準備遞藥的文書官,並作出將這份公文內容緊急傳達給聯盟內所有塔長的指示。

『在世界大會作出決策之前,先將所有有關錯誤轉化的消息壓下,不擇任何手段。』

……雖然非常強人所難,但不得不說這樣的命令並沒有出乎馮憲君的意料之外,畢竟若換成自己,針對如此嚴重的事件也想不出更好的應急方法。

因此這種程度他的心臟還撐得住。

深吸一口氣,某主席將視線移向另一邊的聯合國《SG保護協議》緊急連絡公文文本、以及公文剛發出去不久後收到的《精神力解析儀特別分析報告書》,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遲遲不敢伸出手去翻開那份報告。

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報告書的內容應該不只是令他心臟痛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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